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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姜琳拾起信纸,略看一遭,随即俯身跪下:“是大哥家书。仗,打输了。”
    许久,堂上传出一声叹:“折霜,你起来。”
    姜琳慢慢起身,抬头去看父亲。
    年逾知命、患上见风急症以后,潮国公姜元执便不再按剑拉弓,更多持了诗稿,坐在古松图旁,对着龙泉香炉静心养性。
    收到长子兵败京北的书信,他怒其无用,又恨自己病体缠绵,一时红了眼,想起二子还在储君身边执笔校书,这才冷静下来,张罗排布。
    待到心力交瘁了,随口问一问幺儿,却得知他正在常清拾和庄毅王混作一处。
    国公气结,本准备了家法,见姜琳恭顺理智,终是没有施用。
    顷刻间风云突变,还是不要自乱阵脚。
    “去了趟中都,可曾听到你大哥战败的消息?”
    姜琳默然,随即低头:“公文上没有一点风吹草动。”
    姜元执泡壶苦茶:“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“京北战事紧张,亟需内地商人转运钱粮,中都的金银铺户得了机会,收售商人钞引,坐地起价,已成乱局,”姜琳将见闻缓缓道来,“虽是浮空表象,早有唱衰的先声。想必离消息面世,也仅差一纸公文了。”
    姜元执觉得入口苦涩,长吁一口气:“依你看,该如何呢。”
    他鲜少在这些事上询问小儿子,只因他认为姜琳并不入仕,生疏权制斗争,再如何聪颖,也无用处。
    是故他发现得迟了,曾以庭前早霜做笔的孩儿,如今也长身如松柏,成了一室梁柱。
    “儿认为,该与庄毅亲王交好。”姜琳眼底有清毅,化在龙泉蓝烟中。
    姜元执摇头:“你是觉得,官家会重新启用庄毅掌兵?让我去攀那位亲王的府门,还是罢了,况且你二哥还有储君的立场呢。”
    “无需大人,”姜琳敛去笑容,“儿去。”
    姜元执这才明白过来,讶然地问:“所以你这些时日与庄毅……”
    他不品茶,仍觉得生涩的苦意渗透脾脏:“那么说,为父错怪你了。”
    姜琳静静地等待,等他说完了,才带些笑意:“大人莫愁。庄毅亲王有心拉拢,儿欣受便是。只不能叫他得知京北的消息。儿已经想法瞒过了。如今他有求,儿来应,并非儿因大哥之事,受制于他,总不会吃亏。事成了,也不全是坏,世家本就需要制衡,儿在他处,反倒安全。”
    姜元执胸臆沉沉,喝完了茶,随手丢开杯子:“也罢,你去吧,到他身边做土员外,替他攒缗钱去。至于你大哥,尽力而为,不济了,就听官家处置。”
    姜琳称是。
    “折霜,”看着姜琳施然出堂,准备离开,姜元执唤住他,总觉身意轻飏,像是剜去了什么,“但庄毅终究狼子野心,若有一日,他为君所檄——”
    姜琳在暮色里温顺道:“那儿就更要在他身边。”
    心为形役,藏身也徒劳。